粤北瑶族服饰的文化特点及其开发利用

一、粤北瑶族服饰文化的特点

　　1、服饰色彩（五彩）、形制和纹样有盘瓠图腾崇拜特点

　　在生产力低下的历史时期，人们对许多现象缺乏正确的认识，于是产生了一些原始宗教式的信仰，认为每个氏族都是由某种动物繁衍而来的，这种动物是氏族的保护神，由此产生了图腾崇拜。实际上，图腾崇拜与其说是对动物的崇拜，不如说是对祖先的崇拜。文献载“瑶本盘瓠之种，产于湖广溪洞间”，瑶族崇拜盘瓠，以盘瓠为图腾。盘瓠，亦称盘王、盘护、盘古等，是神话传说中龙犬的名字。相传帝喾高辛王当政之时，皇后娘娘耳病久治不愈，后从耳中挑出一条金虫，耳疾自愈。不久金虫变成了一只遍体锦纹的龙犬，取名为“盘瓠”。后来，有一个势力强大的番王兴兵作乱，高辛王许诺谁能擒取番王首级，就将女儿嫁给他。百官无人敢往。盘瓠只身赴敌咬下番王的头颅。高辛王依约将公主许配给他。婚后，盘瓠白天为犬身，晚上就变成了美男子。盘瓠说，只要把他放在蒸笼里蒸七天七夜，就可以脱去身上的斑毛变成人形，公主担心丈夫被蒸死，在第六天晚上打开了蒸笼，由于盘瓠在蒸笼里的时间不足，头上和腿上的毛发尚未蒸掉。高辛王封盘瓠为南京石宝殿之王，后人因此称之为“盘王”。但他不贪图荣华富贵，夫妻双双搬入南山，生儿育女，耕猎劳作。高辛王赐其所生6儿6女每人一姓，这便是瑶族最早的十二姓。后来盘王在打猎时被一只山羊撞下山崖而死，他的子孙们繁衍成了瑶族。

　　粤北瑶族犬图腾崇拜的产生，与狩猎生活密切相关，是狩猎生活的反映。唐代诗人刘禹锡出任连州刺史时看过瑶族狩猎，写下了《连州腊日观莫瑶猎西山》的诗句：“围合繁钲息，禽兴大旆摇。张罗依道口，嗾犬上山腰。猜鹰虑奋迅，惊鹿时局跳。”诗中所描写了狩猎时犬与人密切配合的关系。在狩猎上，犬比人灵敏，犬更容易发现和更容易捕获猎物。因此，瑶族先民在狩猎过程中把犬当作精灵和神，进而奉为氏族始祖而加以崇拜。

　　基于这个传说，粤北瑶族服饰色彩上有盘瓠图腾崇拜特点。史载盘瓠“其毛五彩”。盘瓠死后，其后代“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形成 “好五色衣裳”、“衣裳斑斓”的服饰风俗，以“示不忘祖也”。瑶族的五色服用五色丝线或五色布装饰，以象征五彩毛狗。粤北瑶族服饰色彩上的盘瓠图腾崇拜信仰特点，文献多有记载，清同治《连州志》载瑶人“衣斑斓布褐”。清代屈大均《广东新语》卷七亦载粤北“八排瑶，其领袖皆刺五色花绒，垂铃钱数串。衣用布，或青或红，堆花叠草，名‘瑶锦’”。

　　粤北瑶族服饰形制上也同样有盘瓠图腾崇拜特点。上述传说中盘瓠头上和腿上的毛发尚未蒸掉，因此只好把这些部位用布巾包扎起来，沿袭成为今天粤北瑶族包头、绑腿服饰习俗。据《广东北江瑶人的传说与歌谣》记，广东北江瑶人服饰中，象征狗形的有以下数种：“瑶妇所戴之帽，两角高耸，像狗两耳之形，其腰间所束之白布巾必将两端作三角形，悬于两股上侧，系像狗尾之形。又男人之裹头巾，将两端悬于两耳之后，长约五六寸，亦像狗之两耳。盖传言其祖宗为一五采毛之犬也。”同书亦载，“广东北江瑶人服饰最奇特者，则为女子无袴，云系狗头王苗裔所必遵之俗也。”

　　在服饰纹样上，粤北瑶族有盘瓠图腾崇拜信仰特点。在连南东三排大麦山传统的绣花袋上，有盘瓠智斗番王胜利而归的过程，精练的纹样把盘瓠的足智多谋描绘得淋漓尽致。瑶族妇女的绣花头帕，有一个由龙角花纹和眼珠子花纹组合而成的方形纹样；在军寮、大坪、金坑一带的传统绣花袋中，有一个万字纹的方形纹样，被称为“盘王印”，象征着皇权，为瑶族人的标志。这些纹样一直为瑶族妇女传绣。

　　总之，粤北瑶族服饰色彩（五彩）、形制和纹样与其历史传说中的盘瓠图腾崇拜有着密切关系，体现出图腾崇拜民族文化个性。这种服饰一直流传至今。

　　2、排瑶喜用象征英雄令箭和宝剑的鸡羽做头饰

　　从古至今虽然有不穿衣的民族，但极少有不对身体进行装饰的民族。美化自身是人的本能，饰物就是从美化自身出发而发明的。粤北排瑶男女一般蓄长发，多梳髻盘结于头顶，即椎髻，外加头巾缠绕，喜欢用白鸡毛、野雉羽插在头上做饰物。清道光《广东通志》载：“连州瑶人，蓄发为髻，红布缠头，喜插鸡翎”。清同治《连州志》亦曰：“男女以彩珠鸡毛置髻鬃间，谓为美观”。排瑶这种头饰，与粤北排瑶民族英雄传说有关：有一年大旱，官府加紧收租征税，粤北排瑶生活困苦，为了生存，瑶民便到高山野岭去开垦荒地，一天挖到了一块大岩石，掀开，忽有一股泉水冒出来，水中竟跃出一条和人一样大的鲤鱼。大家很害怕，但唐豆腐八贵处之泰然，他把鱼烤熟吃了。吃过鱼后，一股力气充满了全身，他无意中将鱼骨丢进火堆里，想不到火堆里飞出一把宝剑。他得了宝剑，决心领头反抗官府。大家推举他为王，人称豆腐八王。豆腐八王用雉鸡尾当令箭，指挥瑶民冲锋陷阵，他们越打越远，最后失去了联系，不知所踪。瑶民为了纪念他，把他的令箭（雉鸡毛）和象征他当年用的锋利宝剑的白鸡毛，插在发髻上，以示缅怀先人的英雄事迹。后来，插鸡毛被视为英俊潇洒威武。粤北排瑶男女至今仍保留此服饰习俗，但过山瑶没有此习俗。

　　3、跣足

　　在南方诸族中，普遍流行跣足之风。粤北瑶族人也不例外。据《广东瑶族历史资料》记载，瑶族人“儿始能行，烧铁石，烙其跟跖，使顽木不仁，故能履棘茨而不伤。”清代李来章的《八排风土记》描绘油岭、三排、南岗一带排瑶“男女……跣足素不识履”。清同治《连州志》亦载：“其人椎髻跣足”。但瑶族人究竟为何跣足，我国现代著名民族学家江应梁，在其考察报告《瑶人之衣饰》中有对瑶人跣足的原因（即习惯于跣足的瑶族人穿鞋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反而觉得不便）和跣足能把大块通红炭蹈熄的精彩记述：“跣足为瑶人普遍风尚，但也间有着鞋者，但鞋之与瑶人，却全是一种装饰品，荒洞瑶长盘天心之妻着胶鞋，登山时，却将鞋脱下缠在腰间，着鞋反而走路不便。可见瑶人穿鞋，实在是学摩登而已。其脚底皮肤之坚厚，比我们胶鞋底更甚，……我等在瑶山，夜间多于广场中燃大堆柴火，诸瑶相聚，围火纵谈，常有烧红之木炭，爆落于赤足瑶人脚下，我等急呼其避开，彼却怡然以赤足将大块通红炭蹈熄”。瑶人长时间赤脚，脚上的茧子很厚，这对现在习惯着履的人来说不能不为之咋舌。但这种跣足习俗随着时代变迁，不少瑶胞已经放弃，穿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4、粤北瑶族传统服饰反映瑶族生活的地理环境

　　粤北瑶族生活在南方湿热山地环境，生活环境和劳动条件都比较恶劣，他们服饰与其生活的自然环境相适应，也是一种文化形态。

　　在自然环境因素中，直接对服饰有影响的是气候条件。气候对服饰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气候的变化刺激了人类对服饰的需求，影响服饰的起源、形式、机能、变化和设计等方面，进而影响服饰的地域变化特点等。徐珂《清稗类钞》曰：“广州地近温带，气候常暖，所谓四时皆夏”。 粤北气候终年温暖湿热，气温的年较差、日较差小，四季变化不明显，所以粤北瑶族人对服饰的需求不像北方寒冷地区那么迫切。瑶族人几乎终年使用开放裸出形式的衣服，如瑶族男女束髻，可使头部最大限度地散热；头巾缠头，可以加强发髻的稳固性，达到散热效果；同时，也可避免阳光直射头部，有遮阳降温的作用）、跣足、无领无扣长衣，方便随意解脱散热，都是对湿热气候的一种适应。

　　粤北为植被茂密的山区，瑶族男女包头巾可以保护头部或头发在山野穿梭时不被树枝、荆棘的挂扯；打绑腿，是因为山间林木丛生，在进行山地生产劳作时，由于道路崎岖，多石，多荆棘等，腿部容易被划伤，或被虫蛇叮咬，绑腿可以保护小腿，防止划伤或动物咬伤等；山区动物资源丰富，故喜用森林中打猎得来的鸟类的羽毛可作为头饰；犬是山区狩猎助手，故瑶族犬图腾崇拜服饰由此产生；每日耳濡目睹山区的自然景物，受此感应，故瑶族服饰纹样多为山区的树木、花草、河流、水波等，虽只用三角形、圆形、正方形、长方形等几种简单的几何图形，却能绣出植物、动物、人物等逼真的形象，表现出一种写意的抽象文化风格。

二、粤北瑶族传统服饰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

　　1、瑶族服饰历史文化开发

　　恩格斯说：“如果地球是某种逐渐生成的东西，那么它现在的地质的、地理的、气候的状况，它的植物和动物，也一定是某种逐渐生成的东西。它—定不仅有在空间中互相邻近的历史，而且还有时间上前后相继的历史”。粤北瑶族传统服饰文化也是如此，经历了一个历史演变过程才形成自己的文化风格，与粤北瑶族历史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个形成和发展的漫长历史过程，具有很高的历史学、民族学、社会学、文化学等的研究价值。挖掘和整理这方面的历史文化遗产，可以钩沉出许多代表历史和民族记忆的服饰形态和风格，为服饰设计、生产提供重要参考。粤北瑶族服饰是粤北的一种特色产业，但开发利用离不开瑶族历史文化。所以，首先要充分认识和大力挖掘粤北瑶族服饰和瑶族历史文化的关系。当前,应组织历史学家、人类学家、民俗学家、民族学家和服饰设计、生产等部门,有目的、有针对性的开展相应的历史文化方面的发掘、整理工作。2009年12月“广东省瑶族文化研究基地”在连南成功落户，也是一个集瑶族服饰文化之大成的博物馆，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和艺术水平，深为参观者折服。这为粤北瑶族历史文化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平台，也为瑶族传统服饰文化资源开发利用提供理论指引和规划、决策参考。应进一步打造、推介这个瑶族服饰文化博物馆，发挥它的文化产业效应，使之成为全国性瑶族服饰文化的一张名片。

　　2、瑶族服饰风情旅游开发

　　旅游业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近年来，旅游者的需求从过去注重自然景观的观赏，渐渐转为注重当地的民族风情，文化已经成为旅游的灵魂。粤北连南瑶族自治县2009 年确立“举科学发展之旗、走民族特色之路、建美丽和谐之家”的总体发展思路，积极打造特色文化旅游品牌。粤北瑶族特色传统服饰文化是文化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旅游者到达旅游地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即是行人穿着。服饰的地域性特征决定了文化旅游必须发挥地方特色，以地域内特有的服饰文化事象来吸引旅游者，这包括服饰造型、色彩等都要有浓郁的地方个性，给人以纯朴、乡土、异地色彩的心理感受。开发粤北瑶族特色服饰，可带动当地文化旅游的发展。然而，当前随着社会的发展，粤北瑶族服饰存在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传统的瑶族服饰被认为是落后的装束。其中瑶族集中的乳源是广东16个贫困县之一，也是广东省3个全国特困县之一，但乳源又是广东瑶族聚居地，有瑶族传统服饰文化资源。然而，目前乳源瑶族家中有民族服装的不到10％，50岁以下的人基本没有民族服装。民族服装仅在表演、节日和画册上可以看到。在乳源民族学校校服的衣袖上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瑶族风格的刺绣花纹，学生在走出校门以后就不愿意穿在身上。过去，瑶族妇女很小就学习刺绣，闲时针不离手，无论在家中、山野或工作之余，席地绣花，蔚为时尚，为当地一景。但现在由于小孩要上学，没有时间学习绣花，使得这项手工艺术面临窘境。在问卷调查中，有72％的人回答瑶族家庭中很少有人会或都不会刺绣，而没有人回答都会。根据访谈，会刺绣的妇女也主要集中于50岁以上的老年人。

　　德国人文地理学家拉采尔说“物质文化只有通过人，同人一道，随着人，在人身上，特别是在人的心上，才能传播”。要实现对粤北瑶族服饰的民族风情旅游开发利用，首先要改变人的观念，唤醒瑶族人对本民族服饰的重视，使得瑶族服饰有生存和可持续发展的环境。近年粤北连南县委县政府对全县的刺绣精品进行了登记、建档、抢拍、收集,组织编辑出版《瑶族刺绣—连南瑶族服饰刺绣工艺》一书,把瑶族刺绣列入全县中小学民族文化教学课程。生活中也需要为瑶族人穿民族传统服饰营造一个良好的文化氛围创造更多的机会，即应该提倡穿瑶族服饰，日常生活中应穿瑶族服饰，重大的瑶族节日活动更要穿，且以穿瑶族服饰为荣。民族博物馆是以游客静观和踏看为主的游览方式，2009年3月至2010年9月，连南县瑶族房三妹等绣娘为广东瑶族博物馆绣制了连南远古瑶绣代表性图案的绣品40幅、瑶绣童帽15顶、民间古老的瑶族服饰68套,获得各方面好评，这不仅为瑶族服饰风情旅游打下良好的基础，也为向外推介瑶族服饰历史文化树立一个样板，具有开风气之先的意义。

　　3、瑶族服饰商品开发

　　在当前激烈的市场竞争下，仅靠商品的质量已经不能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和精神的需要，而需要增加商品的文化内涵。基于这个社会审美潮流的变化，应将粤北瑶族服饰悠久的历史文化元素加入到各种商品的设计中，树立民族品牌意识，才能符合现代人的需求。要深入研究瑶族服饰在款式、工艺 、图案、色彩等方面的风格特点，设计生产出既保持传统工艺风格又有现代工艺水准的瑶族服饰产品。另外，瑶族服饰的色彩、纹样、饰物等都可以深层次开发利用于各种商品。如将瑶族服饰色彩用于各种商品的用色；将瑶族具有特色的服饰纹样用在各种物品上，如挎包、手套、袜子、围巾、领带、窗帘、抱枕等，这都能让瑶族传统服饰文化特色得到宣传、推广，并走向市场。目前粤北连南县的广东瑶绣坊的瑶绣技艺师新开发出一批手工绣品，如瑶绣领带、瑶绣保健香包、瑶绣围巾、《万山朝王》、龙凤图、《幸福瑶山》、《盘瓠护王印》、《寿字图》等，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和观赏价值。其中《幸福瑶山》绣品被清远市经贸代表团选为出访俄罗斯和泰国的赠送礼品。粤北连南大山的服饰商品也逐步走向世界市场。2009年至2011年瑶绣坊销售价值达45万元。这些瑶族服饰商品在带来经济收入的同时，也传承和发扬了瑶族传统服饰文化。在开发利用瑶族服饰商品时，不仅应满足人们的购物心理和动机，突出独有的服饰民俗风情，还要有所创新，以此来打开瑶族服饰商品市场。瑶族服饰商品开发要坚持特色原则、有文化内涵原则和便于携带及档次兼顾的原则。这样才能在激烈的服饰市场竞争中站住脚跟，赢得顾客，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三、小结

　　综上所述，粤北瑶族传统服饰的产生与自然环境有密切的关系，是人与自然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粤北气候湿热，服饰抵御寒冷的防护作用较弱，服饰处于简单状态，因此象征图腾崇拜和英雄崇拜等装饰功能服饰优先发展，故瑶族盘瓠图腾崇拜和英雄崇拜服饰文化景观至为触目和突出；粤北瑶族生活环境为湿热山地环境，因此散热服饰，包括束髻、头巾缠头、跣足、无领无扣长衣等和山地服饰，如包头巾、打绑腿、喜用鸟羽作为头饰、犬图腾崇拜服饰、服饰纹样多为山区景物等文化景观凸显。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粤北瑶族传统的服饰历史文化资源的存留逐渐减少，必须引起重视。在保留文化多样性、继承弘扬优秀文化遗产的今天，很有必要从传统中发掘出优秀成果加以开发利用。当前，应加大力度，采取有效措施，把粤北瑶族传统服饰文化资源的开发与旅游和商品开发相结合，为粤北瑶族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服务，也为弘扬瑶族优秀历史文化作出积极贡献。